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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理医生温和地坐在沙发上,让我也用最舒服、放松的姿势坐下来。米色真皮沙发散发出皮革的味道,空气被喷上据说能舒缓压力的芬芳剂,桌面摆着一盆植物,墙上挂着一幅画,光线照射进来很柔和。夏医生的声音如温牛nai般,非常好听,用平和亲切的语调同我聊天,似乎即便我撒野她也能包容我,让我慢慢打开心房。她问一句,我答一句,然后她总能从我回答里的信息抓出关键继续问我。我垂着头,看着她的小腿,深色直筒牛仔裤下露出浮现青筋和骨骼的脚背,套着咖色平跟凉鞋。不知怎的,就想起了吴老师。
“你哭的时候会想到什么?”夏医生问我。
我经常在深夜惊恐发作、不由自主地哭泣。
“不知道,我什么都没想,只是做了个梦,醒来发现自己在哭。”
“你做了什么梦?”
我把食指关节咬在嘴里,突然意识到在心理医生面前,这个举动也能暴露内心,有种被监控的感觉,便把手垂下来放在大腿上。
“我梦到了夏令营。”
“你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事情?”
“我梦到……”我停顿了一下,咬住了嘴里的rou,过了会儿才放开,“我浑身被人写满了字,赤裸地走在大街上,所有人都在盯着我。我还梦到我的课桌被捣乱,书本撒在地上,作业本里被画了满大大的叉。”
“还有呢?”
“我还梦到有一个人不理我了,他和别人走了,他连看都看不到我。”
“那个人是谁?”
“一个同学。”
“朋友吗?”
“不是。”
“老师?”
我摇了摇头。
“对象?”
我愣了一下,摇了摇头说:“不是,他什么都不是,只是一个同学。”
“他为什么不理你了?”
“我也不知道,他莫名其妙地不理我了。”
“那他怎么理你的?”
“他……故意捉弄我,嘲笑我,让我帮他洗衣服,还让我帮他跑腿,把我的东西当自己的东西用。”
夏医生目光变深,表情严肃了起来,水笔在纸面上刷刷地书写。
“只有他一个人吗?”
“还有,还有一些其他人。”
“老师知道吗?”
“他似乎知道,但有一些他不知道。”
“你告诉老师没有?”
我沉默了一会儿,摇了摇头。
“为什么?”
我再次陷入沉默,呼吸变得急促,垂着头,眼神无措地左右摆动,食指指甲扣着大拇指指腹下的一道横。
“为什么不告诉老师?”隔了很久,夏医生耐心重复了问题。
“我不知道,我也不知道。”我感到害怕,感觉某个最深刻的秘密正一点一点地被揭开,我用身体拼命地捂住。
夏医生变了变眼神,她决定暂时放下这个问题。
“你被欺凌的这类事情,在班里经常发生吗?”
欺凌?我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,如此陌生。我一直找不到准确的语言描绘我心里的感觉,单单用痛苦似乎还无法涵盖一切情绪,我有时候也会感受到希望、快乐、渴望,那种阳光底下的情感,但最后又被压榨到地面里去。一片黑暗、一片滚烫,浑身被包围、渗透,窒息,像困在地心里。我一直不敢用“欺凌”来概括这一切所发生的,这是对那段记忆犯以偏概全的错误,会把另一种隐秘热烈的情感活埋在地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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