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然不太清楚。

    其实一直以来，陈望都没有给过一个明确的答案。

    那时顾然单纯认为他只是需要时间，现在想想，他好像太过自信，也太过武断。

    他回想起陈望和赵欣愉肩并肩站在一起的身影，听着周围病床的人对他们感情的称赞，样貌的匹配，恍然觉得自己是到了另一个世界，他才是那个外来者。

    那些他以为深刻的，难以磨灭的记忆，对陈望来说，可能只是一段较特殊的，终会过去的往事。

    “陈望，既然都已经准备好迎接新生活了，为什么要这样，你不觉得对我来说有些残忍吗？”

    都到了见家长的地步，顾然不信陈望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真的做好了打算，陈望怎么会愿意再进一步。

    陈望越是不拒绝，顾然就越觉得他只是因为太过愧疚。

    他坐起身，从一厢情愿中醒过神。

    顾然开口问他：“我是不是该祝你们幸福？”

    或许顾然就不应该出现，打乱陈望好不容易走上的正规。

    以前是，现在也是。如果不是他强求，陈望也许早就和其他人谈一场普通的恋爱，没有狗血的八点档剧情，受到莫名其妙地威胁，成为其他人眼中的模范。

    陈望停了很久才开口，顾然感受到他碰到自己肩膀的手，最后摸索着落到他的脸颊，说了几句他听来漏洞百出的谎言。

    顾然亲眼所见，亲耳听见，还有什么辩解的余地。

    隔着虚空，他好像和陈望对上了视线，但也不确定。

    要怎么相信，他不知道。

    他当然希望陈望是喜欢自己的，否则也不会听到严瑾瑜说的那些，就选择性忽略掉陈望再三的犹豫。

    但如果陈望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同情和怜悯胜过了喜欢，他好像也没有那么高兴。

    “陈望，你是觉得这样的我太可怜了，是吗？”

    顾然很少会把自己和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，大概也只有在陈望眼中，他才是一个随时需要别人关心的人。

    如果换作以前的陈望和他，哪怕是一点点的心软，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陈望。

    可现在陈望已经规划好的未来里，是不包括顾然的。

    他们错过的时间，像是两条相向而行的帆船，只是顾然总在原地打转，才会以为陈望也没有走远，而真正追赶起来，距离比他以为的要更远。

    一个人在医院的时候，顾然不觉得难过，在国外不允许回来的时候，顾然不觉得难过。因为他没有见到陈望，也会幻想陈望或许在某个地方，某个瞬间会想起他。

    但支撑这些日子的东西一下子都消失了。

    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，顾然不想接，但看到来电人的名字，还是接通了电话。

    是之前负责过的国外项目，原本谈好的合同，对方突然坐地起价，要求更高的待遇，否则就会转投到对家。

    顾然看了一眼陈望，强迫自己从他身上抽离出来，处理眼前的麻烦事。

    这通电话接了很久，顾然的表情也严肃起来，和对方谈论了一小会儿。

    陈望开了灯，隐约听到几个熟悉的词语，猜测也许是之前和他们合作的实验室出了点问题。

    不过事情好像比他想得更严重一些，他听到顾然和对方保证明天就会亲自到场。

    挂断电话后，顾然的眉头仍然皱着，陈望也意识到现在并不适合再谈论两人的事情。

    想到顾然可能今夜就会离开，陈望本想和他再说几句，手还没碰到，就被他躲了过去。

    他看着陈望，眼里有积攒起来的失望。

    最后什么也没说，转身离开了公寓。

    接他的车来得很快，陈望看着车尾灯逐渐消失在街道上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房间里很安静，沉默得像是有铁锈划过喉咙，陈望碰了碰唇，才后知后觉，那是顾然留在他嘴里的血。

    他解释了很多，可顾然好像是不怎么愿意相信他。

    也是，换做任何一个人看见他和赵欣愉在一起的场景，应该都会误会。

    归根到底，是陈望做得太差劲。总以为会等到合适的机会，以为自己的理由万无一失。

    奥利奥不知情地跳到他的腿上，选了个舒适的姿势睡觉。

    陈望摸着奥利奥后背的绒毛，想起顾然和他一起睡在储物室的那个晚上。

    时不时有小狗小猫的叫声，桌子也有些矮，趴着睡一会儿就觉得腰酸，两个人挤着盖一张小毯子，都没有睡得很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