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眸色晦暗,觉得不能再任由庄氏如此坐大。
“明日去给曹氏和廉氏送几匹布料过去,裁几件新衣,别损了王府的体面。”
王爷回府已经三四日了,却是始终只知道昭阳馆,不知道正院,庄氏也如此娇纵,一次都不曾过来给她这个主母问安,好似她才是这座府邸最尊贵的女主人。
既然如此,她也该让她好好知道,这里真正的女主人能做甚么。
“妾已有三月身孕了。……
昭阳馆内,青娆立在紫檀木雕花镜台前,试着几件华丽的秋衫。
蜜合色云锦褙子绣着缠枝玉兰,葱绿杭绸衫子滚了银线边,这几日府里新裁的衣衫便有五六件,皆是宽摆大袖的式样。最底下压着件杏子红缕金百蝶穿花的对襟褙子,是她从前惯爱穿的。
她指尖拂过柔软料子,微微侧身,镜中便映出一段已见丰腴的腰身。
“王爷瞧瞧,哪件合宜?”她回眸,眼波流转间带着一股不自知的慵懒味道。
周绍刚在昭阳馆用罢午饭,此刻正斜倚在窗下贵妃榻上,手中把玩着一枚羊脂玉佩,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他唇角微扬,随手点了点那件杏子红褙子:“就它罢。”
青娆一怔。
那件虽也庄重,但腰身收得比其他几件略紧,金线绣的蝶翅在日光下流光溢彩。她抚了抚小腹,迟疑道:“这……怕是不大合身了。”
“无妨。”周绍起身走近,亲手拿起那件褙子抖开,赤金蝶翅在他指间簌簌颤动,“今夜家宴,穿鲜亮些好。晚风微凉,这料子也厚实些。”他目光深邃,落在她腹间,意有所指。
青娆心头微动。
自淮州归来,府中竟无一丝她身孕的风声。孟氏知晓后守口如瓶,正院那头更是毫无动静,显是不知情。
此刻周绍执意要她穿这显怀的衣裳……她抬眸,对上他眼底不容置疑的深意,倏然莞尔:“王爷说的是,妾也喜欢这样式。”
她顺从地褪下身上衣衫,任由他亲手替她系上侧襟的珍珠盘扣。蜜合色中衣掩在杏红之下,唯有腰肢处被金线勾勒得纤秪合度,那点孕态便再也藏不住了。
听闻新人入府第二日,便去了正院给郡王妃请安,郡王妃也赏了她们不少东西。
承运殿里她们轻易去不得,倒转头来求见过她。
可她如今有身孕,万事都要仔细,也没有Jing力去与这些刚进府的新人虚与委蛇。
在王府里生存的根本,就是王爷的宠爱。这句话,对于没有家世还走到如今的她而言,更是字字箴言。所以她再自大,也不至于要让人来分宠彰显自己的贤良,索性将人拒之门外。
此刻,她想起昨日曹氏与廉氏求见被拒时,院门外那两抹悻悻离去的窈窕身影。
陈阅微急急抬举新人,又大张旗鼓办这宴席,无非是想借机敲打她,显摆正室威仪。至于那两个新入府的,怕也存了在席间博宠的心思。
青娆对镜抿了抿鬓角,唇边笑意清浅。
争宠?
可王爷却不是能被人随意摆布的性子。
正院花厅内,灯火通明。
方姨娘牵着晖哥儿的手,从外头走进来,引来孟氏和丁氏等人有些诧异的眼神。
往日里,方氏并不怎么带晖哥儿出院子。便是敏姐儿,也不常和这个弟弟见上面,细论下来,只怕还不如和远在襄州的鹤哥儿熟稔。
晖哥儿快两岁了,穿着簇新的宝蓝衣裳,面上那道淡粉疤痕虽已浅了许多,仍像白玉微瑕。他睁着乌溜溜的眼,好奇地打量满室华彩,敏姐儿凑过来逗他说话,他却怯怯地缩回方姨娘身后,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裙角。
方氏心头一刺。
她从前钻了牛角尖,以为自己失宠是因周绍不待见这个容貌有损的儿子,也暗自恨命运让她怀揣巨大希望又变得绝望,不免迁怒儿子,待他不过平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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