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腰藏春 - 玉腰藏chun 第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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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天色将破晓,珐华寺已然挥动钟杵,向山顶钟楼里的硕大铜钟撞去。

    雄浑而悠长的钟声杳杳,穿透清晨薄雾,驱散凡尘杂念。

    山间的青石板路,陆湛循钟声拾级而上。

    他今日只带逐川一人,改穿一身青布素衣,料子质朴无华,腰间别了把佩剑,样式亦是极为普通,只是难以掩盖与身俱来的矜贵气质,总忍不住想要让人多看几眼。

    正殿内,住持领着僧众正在诵经做早课。

    陆湛从未来过珐华寺,既是因为他不信天命,且身上杀孽太重,在这佛门净地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,他知晓母亲与哥哥被供奉在此处,每年除却着人捐赠香火,从不敢亲自祭拜,惟恐近乡情怯。

    开春赵氏说捐了笔香火,说是重修了后山的尼姑庵,若非今日要来寺庙查清心中疑窦,他依旧不会踏入珐华寺一步。

    山路崎岖,石阶shi润,陆湛勉强发力才不至于踩滑,可见此路鲜有人至。

    行至过半处,庙宇飞檐才映入眼帘,陆湛脚下不曾懈怠,放眼望去,不过是寻常规制,若说Jing细,却也只是高梁描绘处见工匠手笔。

    这一大笔钱,究竟花到哪里去了。

    陆湛负手立于高门紧闭的殿前,他不信神佛,却在此刻垂首闭目,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,却期盼不要那样难堪。

    “逐川,推门。”

    尘土纷飞,旧木磨擦而生的吱呀声惊起深山鸟兽。

    尘埃落定,大殿内唯有一张八仙桌,再无旁物,一切朽败的仿似隔世。

    陆湛不作他言,只静静地跨过赤红的高槛。

    逐川不敢抬首,更不敢应声,过了半晌,只听得陆湛飘来一句:“将那日回话的姑子,带上来。”

    门再启时,已是申时,最后一缕残阳映射在陆湛的脸上,形成如刀刻般的明暗,更显得凌厉拒人。

    陆湛阖目而坐,修长的指抵在额角,缓缓按揉。

    门缝中那缕折光照进来,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。

    已忘了坐于此处多久,周遭太过静谧,反而将时间无限拉长。

    这些年在外的权谋较量,在内的种种争斗,皆若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。

    他忽地想到多年前,也是这样一个日光沉沉的傍晚。

    他因贪玩未及时归家,那碗凉透了的汤,被先下学回屋的二哥误打误撞地服食了。

    后来,阿娘声嘶力竭的哭喊、二哥嘴边鲜艳的血迹、与陆沣唇边近乎昭彰的微笑,都化成他每夜的梦魇,已经清醒后刻在心头一刀又一刀的苦痛。

    案台上的檀香如轻影升腾,最上头的火光燃尽,半指长的灰烬折落炉中。

    陆湛倏然睁开了眼。

    当年兄长死状惨烈,显然是中毒所致。却不知何故,陆晋身为其父,竟就将此事掩去,未及深究。此事后娘亲日日以泪洗面,也随兄长而去。

    徒留他孤身一人在国公府与诸鬼斡旋。

    这些年他与陆晋勉力维持表面的父子孝道,期间无数令人作呕的委屈他尽数咽下。

    便是要他陆晋以夫君、父亲之名,为他逝去的侧夫人、二郎在珐华寺供奉牌位,日日铭记此事。

    思及此处,陆湛伏在案上的手紧绷了起来,手背青筋尽显。

    直到逐川开口,他才将目光投过去。

    “大人,这婆子压根不是后山尼姑庵的什么姑子,逮她费了些力气。不过好在有所收获,这婆子爱记账,属下从她居所抄获了好几本账簿,里头牵扯的数目倒不像从今年开始的,还请大人过目。”

    逐川回话时未敢抬头,朽败的殿内,陆湛独坐正中,肃穆得令人生畏。

    地上跪着的婆子双手反绑,口中被塞了手帕。

    逐川依旧低着头,将账簿呈上,便主动离开,将门重新阖紧。

    昏暗的室内,惟有桌面的一点烛影。

    账簿便被随手搁置在桌面上,陆湛甚至没有拿起翻阅一页。

    并非他不在意,而是这种腌臜事儿,每每回顾一次,无疑都是再次羞辱他已故去的母亲与兄长。

    赵氏管家的这些年,他不是没有起过疑心,只是他不愿插手国公府的一应琐事。

    实在是那日,她竟敢将事情闹到台面上,企图在众人面前作威,不顾他的人lun,他才疑心起这些年供奉法会的银钱是否用在了实处。

    思虑间,陆湛已行至那婆子跟前。

    女人还在匍匐在地上,勉强扭动地身子,呜咽着想要说些什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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