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莛作弦 - 第1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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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太麻烦唐小姐了。”柳方洲低头拜谢。

    “你这性子倒是和方成全然不像。”唐流云笑着摇头,“他从来不像你一样礼数周全,总是害羞。”

    “大哥在我们兄弟里是最安静的一个,也不爱和生人聊天。每次有什么宴席聚会都要把我推了他前面去。”柳方洲垂下眼睛,也笑着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唐流云替他们拉开门,“今天辛苦小杜若。等你们唱成角儿了再来沪城,可还要和我搭一出哪。”

    杜若乖乖点头,挥手与她道别。

    “对了。你昨天讲,没留下方成的身外物。”唐流云又想起来什么,叫住柳方洲,从身上衬衫的胸前口袋里抽出一支钢笔,“把这个拿去。”

    一支镀金笔尖的钢笔,笔身上小字镌刻了一个“梅”字。

    “还是留给……”柳方洲推辞说。

    “我自己,就算是柳方成的留念一件。”唐流云把钢笔拍进柳方洲的手心。

    【作者有话说】

    【泡子、二丁、蝴蝶串和线帘子】都是旦角头上的装扮,线帘子是垂在背后的假发,其他的是首饰类。不同地方的称呼或许不尽相同,这里用了我比较熟悉的名称~

    从沪城到南都,路程并不算远。加之新政府迁到南都之后拨款修了铁路,两地之间更是指日可达。

    杜若头一回坐火车,竟然蔫蔫的晕了车,抱着膝盖靠在了座上,没Jing打采得可怜。

    车厢里闷热,柳方洲找了折扇替他打着。

    “要不把衣领松一松?”他问,“长江南边天气热得太早。等到了南都,多买几件轻薄衣服。”

    “刚从京城走的时候还能穿住夹棉的衫子呢。”杜若似乎舒服了点,眉头也松了些许,“等咱们回去,街上冰糕西瓜都要有得卖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自己摸索着解了立领长衫的两个扣子,领口敞开露出一点形状清晰的锁骨。

    “你再睡会。”柳方洲垂下眼睛,仍然慢慢地摇着扇子,“行李有我看着。等到站了也有我叫你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杜若乖乖闭上眼睛,脑袋往车窗玻璃上一歪。

    看来是早起赶车太过疲惫,火车颠簸,他额头磕在车窗上竟也沉沉睡着了。

    柳方洲轻轻停下手里的扇子,探身过去捧住杜若的脸颊,杜若也无知无觉把脸依在了他手心里。

    脸颊rou捏起来倒是丰裕了一些,摸着绒乎乎的很是舒服。柳方洲屏住气,悄悄让杜若靠在了自己肩膀上。

    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意思。

    总之杜若全然不知地靠上自己的肩膀,让柳方洲觉得心里舒服,像是被小猫儿用柔软的额头靠在了手心。

    脸上软,头发也软软的。柳方洲的手还是闲不下来,又伸去摆弄杜若的头发。

    身上味道也好闻。用的都是发下来一样的香皂,怎么就杜若带着干干净净的香味,难道是旦角定妆扑多了玉兰香粉?那香气也总不能留到了这时候吧。

    柳方洲把脸埋进杜若头发里蹭了蹭。

    再这样要把师弟吵醒了。柳方洲告诫自己,有道是淑人君子其仪不忒——

    但是杜若的手指怎么长得这么秀气?柳方洲拉起他的右手。

    指甲修得圆圆的,手腕上拴着年节时在庙会上买的红绳,细细地搭在了腕骨上。

    比自己的手小了好多。柳方洲展平了手掌,把杜若的手托在手上比了比,掌心的温度彼此贴近。

    杜若的手指突然动了动,眼睫也颤了一下。

    本来白天睡觉就浅,还是醒了。柳方洲暗地里埋怨自己一声,赶紧放下胳膊,头往后一仰装睡。

    要不杜若醒了又得难为情。

    可不是。杜若一觉醒转,发现自己靠在师哥肩膀上,赶紧直起身撤开了距离,活像被针扎了。

    “还说看行李哪。”杜若小声笑了一句,“原来是自己也困。”

    杜若对着窗玻璃理了理蹭乱了的头发,回身抽出柳方洲压在手里的扇子,换过来给柳方洲扇凉。

    “则挣得个长眠和短眠……”还一边调侃一样轻声哼着一支“川拨棹”。

    原本是在装睡。柳方洲仰着脸抱着胳膊,听着杜若慢悠悠唱着曲子,却真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车身猛地颠簸,柳方洲长胳膊长腿蜷在座位上,脑袋也歪着,看上去不怎么好受。

    杜若轻手轻脚往旁边让了让。

    移不开看着他睡颜的眼睛。

    自打想清楚自己的心意,杜若愈发不敢与师哥亲近,只怕自己过分表露,男子恋上男子还是不方便启齿——师哥也许坦坦荡荡认他作师弟,他心里早就是别样念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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