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两件带衬细绫长衫，都是靛蓝色滚青白边儿，两条同样有衬的靛蓝细绫裤子，两套白色细绫内衣裤，两双靛蓝绸面厚底鞋，一条绣花腰带，一根白玉簪，一只绣花荷包，一只绣花扇套连扇子，一只玲珑银香囊，放着香球，味儿挺好闻，还有两双细棉布袜子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这都是洪兄给的，说这一阵子应酬多，得有两身好衣裳。”李学栋瞄着大阿姐，心虚胆怯的解释道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这都是绸子，这得多少铜钿？绸子贵得很！”李金珠没敢伸手摸，弯腰看了看，示意李小囡，“赶紧包起来，咱们不能要人家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“我就讲不要！洪兄非得给我，我拉扯不过他。”李学栋赶紧再解释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就知道大阿姐肯定不让要，可他是真的争不过洪振业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哥哥蹭过洪家的先生，拿过洪家两箱子书，一箱子笔墨纸砚。”李小囡小心的将长衫折起来。

    &esp;&esp;李金珠语塞，片刻，叹了口气，“这事体，我和你二阿姐一提起来，就愁得要死。他们这样帮学栋，是盼着学栋往后为官作宰的，能帮着他们，可学栋这……”

    &esp;&esp;李金珠含糊了后面的话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后头的，哪还敢再想，这份人情，咱们怎么还得上？”李金珠顿了顿，声音落的极低，“我和你二阿姐总觉得自己像个骗子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“我也是这样想，洪兄对我越好，我越觉得……”李学栋看着那一包袱衣裳，愁眉苦脸。

    &esp;&esp;这一整天，他都心虚得厉害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押宝有风险，愿赌服输，我觉得洪家肯定没咱们想得多。”李小囡将衣裳簪子等重新包好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从前是没办法，为了活命，以后不能再像从前。”李金珠郑重道。

    &esp;&esp;李学栋和李小囡一头。

    &esp;&esp;第16章 外甥和舅舅

    &esp;&esp;第二天，李学栋穿着三堂叔买的那件靛蓝滚青白边二手细布长衫，系着李金珠连夜缝出来的一条腰带，按时到了学宫门口，站在一群靛蓝长衫边上。

    &esp;&esp;李小囡挽着李金珠的胳膊，站在看热闹的人群中，两人说着话儿，看着局促不安的李学栋。

    &esp;&esp;李文华揣着手，踮着脚伸长脖子，一脸笑看着他家秀才公，时不时和旁边的人说一句：“那个！是我大侄子！看到没有？就那个，我大侄子！才十七！”

    &esp;&esp;学宫里出来两排小厮，欠身让着诸位新科生员，从两边绕过影壁，进了仪门，先往泮池旁边的土地祠参拜。

    &esp;&esp;顾砚穿着件银白长衫，束着玉带，站在号房门口，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折扇，看着语笑晏晏的李小囡。

    &esp;&esp;这小妮子又瘦又黑，一身粗布衣裳，真有点儿分不清是小妮子，还是小小子，可这份灵动，活泼泼鲜亮清透，如荷叶上滚动的露珠一般。

    &esp;&esp;相比于眼前，从前的绿袖过于拘谨了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爷，舅老爷又打发人来催了。”内侍押班石滚小心翼翼的提醒了句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家世子爷站在这里，也不知道瞧什么，瞧了两刻多钟了。

    &esp;&esp;唉，都说他家世子爷大病一场之后，懂事儿多了，可他怎么总觉得，他家世子爷那场病之后，就怪里怪气、神神道道了呢？

    &esp;&esp;特别是给他改名儿这件事！

    &esp;&esp;他从前的名儿多好听，寒月，多有诗意！寒月这名儿也是世子爷起的，现在，唉，石滚！

    &esp;&esp;“走吧。”顾砚收了折扇，穿过号房，进了学宫。

    &esp;&esp;李学栋跟在人群中，往前，站住，跪下，磕拜，起来，经过石桥时，小心的看了几眼石桥下这座半圆水池，水池里种满了不知道什么花，真好看真香。

    &esp;&esp;这泮池可神圣了！

    &esp;&esp;昨天他听了不知道多少关于这泮池的规矩传说，这泮池真好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