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她收回思绪，笑道：“好看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“还得是带你来，我天天看，看得腻，”章玫不以为然，“闵行就是个大乡下，可没有这么漂亮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除佘山别墅外，章玫一般都住在陆家嘴的大平层，方便丈夫工作。章凝才大二，住在闵行校区，进一趟城得转三次地铁，来回四个小时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我今天给你买的衣服，下次穿给我看，”章玫瞟到她手里的纸袋，又打量一眼她的衣着，“你身上这些衣服都扔掉，晓得伐？”

    &esp;&esp;章凝下意识地捏紧纸袋提手。春秋衣服不厚，但架不住买得多，在她手指上微微勒出红痕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谢谢姐姐。”她轻声细语地回答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咖啡不喝吗？”章玫皱眉，“冰美式放得久就不好喝，像中药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章凝下意识嗯一声。走这一路，冰块也融化得差不多，她举到嘴边浅啜一口，用体温稍稍蕴暖才敢下咽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你也知道，我们家亲情淡薄，我就你一个妹妹，”章玫转而望向江面，若有所思，“要不是一直抽不出时间，我早就带你到处玩，给你买这买那，对伐？”

    &esp;&esp;她回头来，直勾勾地盯着章凝：“你不会怪我吧，阿凝？”

    &esp;&esp;今天是工作日，顶层风大，又是区域，周围游客并不多。章凝习惯性寻的僻静处，身边更是空无一人。

    &esp;&esp;不知怎么，她忽地打个寒颤，不由抱紧双臂，摸到胳膊上全是鸡皮疙瘩。

    &esp;&esp;船上光线昏晦，对岸彩灯从章玫背后照来，她的面部朦胧地敛在Yin影里，忽明忽暗。

    &esp;&esp;长发被江风吹乱，挡住章凝的双眼。她按捺下心底莫名的不安，笑道：“说什么呢，姐。我们之间不用在意这些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章玫静静地看着她：“上海很大，想活下来、活得好，不容易，侬晓得伐？”

    &esp;&esp;有一瞬间，章凝对一起长大的姐姐莫名产生怪异的陌生感。从前在苏州时，她们都说方言，后来章玫开始说普通话，再后来，她开始在普通话里掺杂一些沪语词汇和口音。

    &esp;&esp;她再也没说过苏州方言。

    &esp;&esp;章凝看不清姐姐浓妆背后的真面目，也对普通话里杂沪语的口音听得不惯。

    &esp;&esp;一种强烈的不安和失去感如同厚重的Yin翳，悄然笼上心头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这里风大，有点冷。”她抱着双臂，“姐，我们下去船舱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&esp;&esp;她转身就要走，章玫在背后道：“等等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在错落的流光里，她粲然微笑：“好不容易来一趟，我给你拍张照吧，留作纪念——你站这儿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她半拉半推，让章凝站到甲板边缘，背靠护栏。

    &esp;&esp;章凝浑身不自在，笑得僵硬，看向相机的双眼微微酸胀。

    &esp;&esp;快门声闪过，章玫满意地点点头：“我妹就是怎么拍都好看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章凝松一口气，正要逃也似地离开，面前却有大力袭来，身体陡然失重，向护栏外栽倒。

    &esp;&esp;求生的恐惧胜过所有，她本能地大声惊叫，脚踝撞到游船坚硬的外舷，痛得钻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