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章凝住在进门第一间，倒是没留意过旁边监室是陆霜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你看这是什么？”他献宝般让开身体，“应该是以往进来的城民在这里凿了个小洞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“明天你有什么计划？”他问。

    &esp;&esp;章凝摇摇头：“我希望我能解决他们的问题，但很可惜，我也无能为力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“好在我们能趁机确认磁欧石的性质，”陆霜轻叹一声，“只能先拖延时间，等待转机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胶囊方格狭小，即便将声音压到最低，仍然会有回音。两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，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你不睡觉？”她问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最近一直倒时差，现在倒好，干脆白天黑夜都没了，”陆霜苦着脸，“我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回想起过去的半个月，章凝也有些恍惚。从埃及到德国，又从归墟落入诺亚方舟，几乎每一段经历都惊险无比，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和条件停下来安静复盘。

    &esp;&esp;她轻叹道：“我最近也睡得不太好，总是做梦，快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陆霜坐直身体，似乎饶有兴趣：“你还会做梦呢？都做些什么梦？”

    &esp;&esp;换做是以往，章凝必然不愿意讨论这么无聊的话题，只会丢给他一个白眼。但也许是因为今天过得格外漫长，又或者是她被困扰的程度有些难以忍受，她迟疑片刻，终于开口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我总是梦见一个充满白色的地方，但最近才知道那是哪里，”她慢慢回忆道，“无影手术灯、放满玻璃仪器的不锈钢架、戴口罩和护目镜的白大褂，我猜，那是一间实验室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“最早一次梦是有很多水，好像是一个水下的崖洞或桥洞，有一条黑色巨蛇挺着三角形的棺材头，向我游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&esp;&esp;“最近这次梦里，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在往我手臂上注射某种药物，”她旁若无人地说，“奇怪的是，对方的脸看上去有些眼熟，但我不知道他是谁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……

    &esp;&esp;“陆霜？”一向话多的陆霜竟没有回应，她不由皱眉，转过脸去，“你人呢？”

    &esp;&esp;“我在。”隔着一重玻璃墙，陆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滞涩。他离得稍远些，将脸和身体藏在Yin影里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我的梦都挺无聊，没什么有意思的，”章凝不以为意，“不过上次在亚历山大，我梦到过……”

    &esp;&esp;“章凝！”陆霜突兀地打断她。

    &esp;&esp;她有些莫名其妙：“怎么？”

    &esp;&esp;“有件事，我一直想跟你坦白，”不知道为什么，陆霜突然看起来离她很远，仿佛要消融在冰川中，“我想，现在可能就是合适的时机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噌——

    &esp;&esp;微渺的火光陡然腾起，擦亮陆霜清隽的侧脸。他点起一根烟，深深吸入肺中，又极缓极慢地吐出，像是试图吐尽胸中浊气。

    &esp;&esp;这是章凝第一次见到他抽烟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你说。”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，从心底慢慢扩散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你曾经问过我，为什么想加入千灯会，”陆霜说得很慢，几乎一字一字，“我告诉过你，就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过着再普通不过的人生，直到有一天，他发现世界不是他以为的模样，身边人也可能有另一副面孔和身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