鸣珂 - 第10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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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之渊无声无息地伏倒在地上,面朝着墙壁,身下的血积成小小的一洼,边缘上的已经干涸了。

    他的手和脚上都挂着铐,另一头钉在墙上。地上摆了一碗水,就在他把铁链拉到最长,仅差一毫就能够到的地方。他早就昏迷了过去,手臂仍然直直地向前伸着,足以可见他清醒时,用了多大的力气去够那一碗水。

    林泓两下打开牢门,这才看到周之渊手上全是伤。用刑的人应当是存心要毁了这双手,十指指甲全被掀开,手指被夹得血rou模糊,软绵绵地往下垂着。

    林泓不忍多看,用软毯抱起他先一步走了。

    院子里的血流了一地,孙可用领着傅家亲卫下了狠手,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留。人头骨碌碌地落得满地都是,滚在言毓琅的脚下,瞪着眼睛看着他。

    言毓琅的脸色难看得很,他盯着傅行州看了一会儿,忽然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阎凛川至今未醒吧?”他道,“傅将军,你也用不着拿我撒气。他阎凛川天命如此,醒不来是天意,你就算愿意换颗心给他,也得看老天收不收啊。”

    傅行州站在一旁,说道:“指挥使觉得,我刚刚是在威胁蒋斯崖吗?”

    言毓琅一顿。

    傅行州道:“梁秋鸿在我手里,我要给周丞海翻案。你绑了周之渊,就等于把东宫拉到了周丞海的案子里,真是帮了我大忙。陈念旧案,雷霆之怒,皇上一旦问罪,我就把东宫第一个拉出来垫背。言毓琅,我要是你,就好好想想这一次怎么帮太子捡条命。”

    傅行州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暗了。他把刀卸了再去看阎止,廊下的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显得孤伶而飘摇。

    院子里静悄悄的。府上的大夫同一个老头站在偏房门口,旁边围着煎药的下人。这老头须发皆白,又瘦又小,唯独一双眼睛Jing神矍铄。

    他拿着支笔,对着几张药方勾勾画画,再跟身边的人小声交代几句,听得府上的大夫不住点头。

    这老头姓胡,常年跟在萧翊清身边伺候。阎止病的太厉害,怎么用药都不见成效。傅行州心急如焚,索性给京城写了信把胡大夫求来,又让霍白瑜连夜去接,清早亲自迎进了门。

    胡大夫见傅行州回来,示意旁边人先退下。

    傅行州往屋里看了看。油灯闪着一丝微弱的光,无声无息地燃着。他定了定心思,问道:“他还在烧吗?

    胡大夫道:“阎大人喝不进去药,这烧就难退。”

    傅行州心里发涩,他知道,阎止的体力这时候已到了极限,吞咽东西对他来说非常困难,苦涩的汤药更是碰到就吐,一口也喝不下去。

    他问胡大夫道:“施针行不行?或者有没有别的办法?”

    胡大夫摇头道:“行针治标不治本,现在没有用处。阎大人的旧伤没好透,这两刀又伤在险要处,耗尽了元气,必须要从头调养。他这一关如果闯不过去,傅将军,恕我直言,阎大人性命难保。”

    傅行州推门进屋,见床帏之间动了动。阎止刚刚吐过,脸色又青又白的不好看,眼角的泪水还没擦去,索性把脸往枕头上一埋,什么也不让他看见。

    傅行州在床边坐下,伸手隔着衣服抚在他背上。阎止高热不退,背上烫的吓人,傅行州便为他顺着气,从颈侧缓慢地捋到后心,停在那道狰狞的伤口前,没有再去碰。

    烛火无声地燃着,将他的影子在窗上拉长。阎止因为疼痛而紧绷的肩颈渐渐地松下来,脖颈在枕上弯出一个美丽而脆弱的弧度。

    傅行州心里发疼,俯过身时,手仍在他颈后摩挲着,说道:“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,好好吃药,到春天我就带你出去打猎。不作数了?”

    阎止挣动了一下,不自主地往床内侧蜷过去,嗓音沙哑的不像样子:“我没有……”

    傅行州低头在他脸颊亲了几下,把他抱起来在怀里靠着,端过白水给他漱口。

    阎止闻见药味就扭着头躲,挣扎了半天发现躲不开,漆黑的眼睛无意识地漫出泪水,半天才小声说:“……明天再喝行吗?”

    傅行州看着他的眼睛一言不发,却像铁了心似的把他抱过来,舀了个勺底喂到唇边:“喝一点,就这一小口,马上就不烧了。”

    阎止尝到苦味就咳,抻直了身子要吐。傅行州一手拿着药碗护在他胸前,防止他倒下去,另一手拍着他的背往下顺,贴在他耳畔慢慢地讲故事。

    “每年冬去春来的时候,北关的天上经常会有彩虹,首尾都藏在云彩里,谁都找不到。当地的牧民都传说,那彩虹是神女遗落的飘带,一头就系在停风阙后面的青山上,找到的人能有一生的好运气。你说,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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