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掉按掉按掉。

    苏莉用力戳着控制屏幕，歌声消失的瞬间，她的面前落下一个细长的人影。

    苏莉不敢抬头,只感觉那道人影的影子慢吞吞地落到她身上。

    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遍布全身，她看到自己胳膊上被吓得翘

    起来的鱼鳞。

    “哒哒哒……”高跟鞋的声音停在她面前。

    “露娜。”

    女人声音沙哑，带着哭腔。

    “沙里瓦~沙里瓦~”

    苏莉按响歌单，默默移动人鱼车往前去。

    没听到，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啊。

    “露娜！求求你，陪我待一会。”

    急促的高跟鞋声音再次响起，苏莉的人鱼车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住。

    “肯恰那，叮叮叮叮叮，叮叮叮叮叮，肯恰那~”

    女人的手落到苏莉的手臂上，苏莉呼吸一窒，下一刻，她看到了女人手腕上戴着的手链。

    四股天然海水珍珠以白金纽扣作为链接，中间镶嵌了一颗祖母绿宝石。

    你这玩意挺贵吧？

    “你喜欢这个？”

    女人褪下手链后，抬起苏莉的手，将手链滑进她腕上，声音细碎呢喃，也不知道是说给苏莉听的，还是说给自己听的，“这个本来就是你的。”

    女人说完，呼吸都轻了很多，“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吗？”

    有呼吸，还给手链，是好人。

    苏莉摆弄着手链，比对了一下这颗绿宝石的大小，比陆曜送给她的那颗紫色大宝石还是小了点。

    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女人绕到苏莉面前。

    两人正站在地灯旁边，苏莉抬头，看到女人Jing致妆容下红肿的眼眸。

    用的什么化妆品，哭成这样都不脱妆？

    女人看起来有些年纪，姿态却依旧优雅，她穿着尖细的高跟鞋站在苏莉面前，身上是修身的冷白色长裙，勾勒出女人纤瘦的身材。

    麦瑟尔垂眸凝视着苏莉那双淡紫色的眼睛，红肿的眼眸之中再次渗出泪水。

    “你的眼睛，很漂亮。”

    我也觉得很好看。

    女人缓慢蹲下，她的视线落到苏莉的鱼尾上，脸上露出诧异之色，“你是人鱼？”

    不像吗？

    “居然是人鱼。”女人呢喃一声，然后恍然，“你是那个人的人鱼？”说完，女人看向苏莉的眼神开始变得古怪。

    她盯着她，有些舍不得，又有些防备。

    苏莉想了想，伸手抚上女人的下颚。

    她瘦削的下颚处shi漉漉的，都是她的泪水。

    有下巴，不是鬼。

    人鱼的指尖比人类指尖的温度更低一些，麦瑟尔只感觉下颚处一凉，她微微睁大眼，看到坐在人鱼车上的人鱼歪头看着她，然后朝她露出一个笑。

    人鱼长得很好看，并非那种攻击性的长相，而是温润的，柔美的，甜蜜的长相。

    透明朦胧泪眼，麦瑟尔彷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。

    “我从前也有一个孩子，跟你一样，有一双紫色的眼睛。”

    埋藏在心底里最大的伤痛，无法在人类面前吐出，却能在人鱼面前说出来。

    大概是因为这条人鱼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包容了，她只是那么望着你，你便能感觉到她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气息，这股气息包裹过来，令人无端感觉安心，让你想要倾诉，想将痛苦捧出，融化，治愈。

    “你说，她会恨我吗？是我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，却没有保护好她。”麦瑟尔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，她望着眼前的人鱼，眼泪从眼眶之中滚落。

    苏莉安静地坐在那里，没有动作，直到麦瑟尔神色痛苦地低头，呼吸急促喘息的时候，一只温凉的手轻轻抓住了她。

    人鱼的眼睛好像会说话。

    下一刻，那串手链被人鱼重新塞回给了麦瑟尔。

    人鱼作为兽类，不管是触感还是嗅觉都比人类更好。

    因此，那颗绿宝石上面极其浅淡的痕迹，在苏莉的指尖摩挲过一圈之后就被她发现了。

    苏莉点了点绿宝石。

    麦瑟尔低头，还没看清。

    苏莉叹息一声，拿起绿宝石往地灯上照。

    灯光穿过宝石，勉强透出一点字母痕迹。

    loveo。

    歪歪扭扭的字迹，像是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刻写出来的。

    很明显，这串手链是个旧物。

    麦瑟尔伯爵看着这个刻痕，她死死握着手链，眼泪再次绷不住的汹涌而出。

    这是麦瑟尔的女儿露娜的遗物。